“每个人都知道脚下的巨轮即将沉没，却看不到下一个岛屿的方向。我只能希望船沉得慢一点，晚一点坠海。本文来自微信微信官方账号:Vista看天下(ID: Vistaweek)，备选标题为《中国人最怕的“阶级滑梯”，终于被拍得血淋淋的》。作者:听，题目来自《漫长的季节》。
1.“我会是下一个失业的人吗？”
中国人的焦虑往往不在于突然被抛入一场大灾难。
是因为我明明尽力按照完美生活的模板去生活，生活却不可挽回的糟糕。
东亚狂剧《气得窒息的人生》在国内引起观众共鸣，最近热播的东北剧《长季节》也是如此。
剧中的三个倔老头看似来自90年代的东北工厂，实则都在演当代年轻人的精神状态。
(注:本文没有重点剧情剧透，可以放心观看。作为一个东北人，很高兴看到漫长的赛季没有展现出熟悉的东北，落魄。
贯穿全剧的情绪是焦虑。
日子似乎一如既往的丰富多彩，但每个人的头上都悬着一把叫“下岗分流”的剑。
一个怀揣诗人梦想的年轻人在笔记本上写道，“遥远的事会破灭，眼前的人此时并未察觉。”但人们并不是一无所知，只是屏住呼吸，等着雷声在头上响起。
剧中最重要的故事发生在20世纪90年代末工厂裁员的前夕。
当地的支柱产业桦林钢厂曾是整个城市的核心，如今却濒临入不敷出。辛爽导演特意把故事的背景选在了秋天，而不是更常见的冬天。很多时候，镜头对准金色的阳光，宽阔的厂房，明亮的玉米地。
但画面越亮，故事里的气氛越压抑，头皮发麻。
从表面上看，工厂工人的身份也承载着荣誉、尊严和社会地位。
魏凡饰演的火车司机王翔是厂里的骨干和劳动模范。拖着钢筋穿过玉米地时，他吹响了哨子，极其嚣张。面对前来调查命案的公安人员，厂长可以摆出一副教晚辈做事的架势；
保卫科科长敢给刑警队长打电话:“只要他在华钢，就不能被任何人利用。”既定的社会规范似乎运转良好。
我每天都和邻居，朋友，同事联系。看到谁家的孩子有麻烦了，只要你说一句“叫你爸再调皮一点”，就会立竿见影。
“坏”少年敢偷警车的备胎，但面对厂里有威望的大叔，他只能忍痛认错。
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工厂的黄金时代。然而，在表面的安定之下，人们习以为常的生活已经暗中出现了无数的裂痕。
可能是因为一个所谓的“交易事故”，导致炼钢原料迟迟未到。可能是莫名其妙停炉的锅炉，还有“厂长与港商利益交融”的谣言；还有患病工人三年没有报销的手术费，还有越来越难拿到的药。随着剧情的发展，所谓完美人生的瑕疵也越来越明显和残酷——
王翔的司机班每天都在上班，但是拉的货越来越少。
以前机车上挂着40多节车厢，“现在只有五六节。”
其中也有工人和小领导合伙，偷偷运出工厂卖钱的机器。劳模女工花钱是因为家人生病等等。他们白天在厂里上班，晚上去娱乐广场陪酒。
在包房外的座机电话里给在家睡不着的儿子唱小星星。所有的细节一起营造出一种紧张而疯狂的氛围——表面上，每个人都在假装什么都没发生。
但他们都在等着传说中的下岗名单，等着刀剑落下。
东北剧中有一个典型的主角，大致可以概括为“追忆似水年华”。
虽然下岗后我很惨，但我总是吹嘘自己在厂里的荣耀。他们的烦恼和怜悯都来源于此。
不过长季主角王翔最强的特点就是扭杠。
我知道工厂没钱了，快不行了，但总觉得不会真的“黄”了。
在前面的故事中，他已经知道自己被列入下岗名单，即将失业。
为此，他还积极参与了碎尸案的调查，希望通过立功把自己从名单上除名。但知道工厂效益越来越差，很容易“分流”，不再是铁饭碗。他还是尽力安排儿子。
因为“这是一份正经工作”是他唯一知道的稳定工作。
王翔不仅仅是王翔，他还代表了当时身处安保圈、心存侥幸的千千千千万万普通人。
“就算形势不好，被裁的也不一定是我吧？”
我害怕罩住我的遮蔽物会倒塌，但我不认为它会真的倒下。
至少崩溃的时候不会那么熟练的打自己。
2.生活的巨大惯性
《杀死那个石家庄人》里唱的:这样生活三十年，直到楼房倒塌。
就好像崩塌发生在一瞬间，里面的人突然被扔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，没有了意识。
但在漫长的季节里，你可以看到人们是如何看着自己原本的生命逐渐衰落、腐朽甚至崩溃的。
这个过程远比想象的漫长和痛苦。
网上很多人不喜欢小王翔身上那种浓浓的奶爸味，天天在家提意见。
一切都要处理好。哪怕我儿子早上吃一顿饭，也能说出很多道理。但这种爸爸的味道，或者说是面对后辈粉丝的自信，其实来自于对自己人生轨迹的确定——那种持续两代人，并且一度被证明非常成功的那种。
王翔的父亲是华钢老兵。他出生在家庭医院，相当于前四五十年都在工厂里度过。工厂子弟的合格人生轨迹是怎样的？
小时候上过厂办幼儿园，厂办小学，厂办中学。
如果你学习好，上了大学，回来就可以在工厂的办公室里得到一个干部职位；考不上就进工厂当工人。
反正宇宙的尽头就是进厂，进厂就踏实了。
这不是短视的偏见，而是一代人的人生经历。
工作只有两种:进厂和不进厂。没有单位是个体户，收入不稳定，没有福利。秦昊饰演的大学生龚彪，从沈阳来小城市上任，按现在的标准算是“向后兼容”；
但在当时，从普通市民到员工上岸是正当的。
包裹着两代人的惯性，让他们平淡而幸运。
就像一个今天还留在互联网大厂的人，即使知道自己随时可能被裁员，也有很大概率不会辞掉工作去大街上卖香肠。
即使工厂里的每个人都意识到桦钢已经奄奄一息，但他们对出路的想象也很缺乏。
只能担心下岗人员名单里会不会有自己，安置费会不会比其他厂高。
大学生龚彪翻看手里决定很多人命运的名单，却不在乎自己的未来。
还偷偷在厂长的位子上摆姿势，梦想着厂里的美好未来。对于王翔来说，不是厂外的机会，而是随时陷入“盲流”的风险。
所以他才对儿子的“黑帮朋友”大喊:“他有爸爸有妈妈，他和你不一样。”有意思的是，剧中设定的青春组，只是一对没有爸爸妈妈的兄弟姐妹。
没有单位，没有工厂，是真正的边缘人。姐姐沈默和王翔的儿子王洋的相互吸引，也是两条人生道路的碰撞——
汪洋迷恋沈默的神秘、痛苦和刺激。
而从小生活在工厂里的汪洋，和有父有母的汪洋，代表了沈默黑暗生活中的一束光。可惜灯很快就灭了。
我们都知道，即使没有那场悲剧，汪洋也不可能继续做他那个阳光开朗的男孩。
父亲注定下岗后，他很快就会被抛入黑暗，成为沈默那样的边缘人，进不了工厂，考不上大学。
只是王翔当时看不清楚这一点。
3.“向前看”是唯一的生活方式。
毫不夸张地说，虽然魏凡和秦昊在漫长的一季里妙语连珠，但却是我近年来看过的最憋屈的东北剧。
因为它不是东北工业的废墟，而是这个庞然大物死亡的过程。
在《钢铁之琴》和《白日焰火》里，每个人的命运都已经尘埃落定。
废弃工厂作为背景板存在。再也不会冒烟的烟囱是过去辉煌的墓碑。但是在漫长的季节里，东北就像一列载满乘客的火车撞向悬崖。
车上看似安静，谈笑风生，但谁都知道，这条路要走到尽头了。
有门路的要在它完全崩塌前挤出最后一点油水；但对于一个看不清风向，两手空空的小人物来说，唯一的希望就是以后被扔下火车。不同于剧中人的无奈和焦虑，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努力的结果。
火车无可挽回地驶下悬崖，车上的人都被甩出去，这是迟早的事。
有的人飞出去的方式很悲剧。
例如，乔云，一个女工，她的丈夫生病了，不得不做女主人。但多年后，她成了靠双手生活的按摩店老板。
我会在男朋友面前表现出害羞的表情，也可以大力拍桌子和退休人员吵架。还有人一直在空中飞，不愿意降落。
曾经的天之骄子龚彪，自从下岗后，一直梦想着一夜暴富。
买彩票，赌博，养赛鸽...如果这个梦失败了，换下一个。一辈子住在工厂的王翔，下岗后从火车司机变成了出租车司机。
但还是一样的正直，老实，偶尔在姐夫面前装腔作势，秀秀的“老厂司机”能力。
最后大家都找到了出路，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。
我很喜欢两个结尾带有一些魔幻色彩的设计。
第一个是大雪《从前》，几个主要人物串在一起。
雪中闪回的不是他们生命中的精彩，而是时代缝隙中难得的“自我选择”。
看似前途光明的大学生龚彪，当上了一个可敬的厂长，却被放在了下岗工人的名单里。一直被上司要求有大局观的刑警队长，痛打了玷污女孩的人渣，选择为个人出头。这个受压迫受侮辱的女孩最终决定逃往新的生活。
既然人生注定要跌倒，那么小人物至少可以选择跌倒的姿势。
第二，老国王响过玉米地，看见他开过的火车隆隆驶过。
他追上了火车，喊道:“向前看，不要回头看”。有人说这是被逼鸡血，但我觉得这是一个绝妙的设计。
向前看并不意味着前面有光明和确定的未来。
但过去是注定要崩溃的，只有不回头才能走出绝境。
它的现实版本是，曾经的劳动模范乔云选择进入舞厅来养家糊口。
多年后我又回到了太阳，然后我再也没有说起过那段经历。王翔的清醒比她晚了十几年。
在与过去的漫长斗争后，老人最终不得不接受，他找不到那个可以偿还一切的所谓凶手。
发生在他和他家人身上的事注定是一场悲剧，谁也不能为此负责。
向前看，不要向后看-
这不是外界的劝说，而是王翔和成千上万经历过绝望的千千普通人开出的解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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